“解脱不是要干掉什么”——郭会伦：如何与内疚工作

有一部电影里面有句经典台词：“当那一刻来临时，就像是得了各种病，但哪里都不难受。”这是相思病。而内疚是得了各种病，但哪哪都难受。内疚不仅有让我们难受这一点，而是引发的一系列防御比较麻烦。
 
我们的心里面都有两个仓库，一个装好东西，一个装坏东西。“内疚”一听就不是个好东西，
很容易就会被我们扔进坏仓库那边去。
内疚不像少林拳直接打出去，内疚像太极，靠的是内功。
 
郭会伦：
在场的都是咨询师，你们在访谈中什么时候会感到内疚？
 
现场咨询师：
当我的来访者说“咨询没有用，你不行”的时候，我就会内疚、挫败。我想如果我转（介）出去，转给一个高手，他是不是就会好起来？
 
郭会伦：
你孩子如果有一天说，你是个糟糕的妈妈，你怎么办？把她转出去？你也可能不是想让孩子换个妈，而是你想换个孩子。我们用内疚、挫败遮挡住自己的愤怒，可能是为了保护对方，让对方不会为了我们的愤怒而愤怒、内疚。
 

 

 
假装成一个好咨询师，是咨询师内疚的来源。假装成一个好的来访者（不给咨询师添麻烦），
是来访者内疚的来源。
 
当一个来访者感到不安全、不自在、不确定，不能清晰意识到自我意象，但又不沉默（掐着点看沉默5分钟咨询师脸要绿了赶紧说个话）、不爽约、不攻击、不迟到，同时又不贡献对工作有用的信息，不能展开自由联想……可能是因为咨询师没毛病、太好了，来访者也不知道怎么做怎么才能成为一个好来访者。这会让咨询师干着急也没办法，这是就是无意识中内疚的表现。
 
内疚通常与失望有关。无意识的表现象征着有内疚发生，这是我们需要注意的。
 
现场咨询师：
当我的来访者在我因为私事请假期间自杀自伤时，我感到内疚。
 
郭会伦：
内疚是一种比较高级的情感，破碎的来访者是恐惧太强，给咨询师传递过去的也是恐惧，而不是内疚。
 
内疚分两个层面：
第一个是初级内疚——罪疚。
第二个是次级内疚——也就是内疚。
 
人类是早产儿。角马生下来3分钟就得会跑，而人没有自己活的能力，他必须依赖一个客体——才能活。
 
小孩子需要通过一个客体去发展自我，刚开始她只认识乳房，然后是脸、最后是全部。再后来，孩子觉得妈妈不归自己所有，自己控制不住她，这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。在绝对依赖期，分离是孩子的痛点，碰都不能碰。但在这种现实（自己掌控不了妈妈）下，他只能在心里完成分裂，把妈妈分成好的、坏的两部分，否则精神就会崩溃。对坏妈妈，孩子要摧毁、要攻击，他用一个坏的自己去对待坏的妈妈。对好妈妈，那就是与之共生。当他渐渐长大，发越来越控制不住妈妈时，有那么一个时刻，他就会突然意识到：好妈妈和坏妈妈原来是同一个人——这时孩子就会进入抑郁位。抑郁里有自我攻击，他开始为之前对坏妈妈的攻击而产生内疚。
 
当孩子发现了自己的内心焦虑，他就开始为止付出了代价——攻击自己。这是一个苦，但这个苦的代价换来了一个重要收获——内心的整合。
 
内疚是死本能的体现，死本能的存在现在我们都能接受，那是本能，没有为什么。所以内疚也必然存在，我们别指自己没有这个东西。
 

 

 
一个生病的女孩子因为爸爸睡觉而不敢咳嗽，这种情感比较复杂，这孩子有足够多的顾虑。
 
1、心疼
在她的想象层面爸爸很差、很弱，咳嗽一声就会被伤害到，这会让她束缚住自己去咳嗽。这是无意识中对父亲的失望。
 
2、被愚弄
她想去满足父亲，如果父亲对孩子的“性讨好”有回应的话，这个孩子就是被愚弄的。因为异性父母不可能真的去满足孩子的性需求。关于性，我们不能太狭义去理解，这里面一部分是性、一部分是情。比如一个父母不走心地称赞孩子、敷衍孩子，忽视孩子的同时又会假装出来关心，这就是被客体诱惑、愚弄，这又必然导致失望。
 
3、恐惧
也许是咳嗽后父亲会对自己有惩罚，或者咳嗽一下就会让爸爸大惊小怪，觉得孩子得了什么大病赶紧去医院，这都会让孩子感到恐惧。这孩子或许意识不到对父亲的失望，但失望就在她的心中已经真实发生。同时，这里可能还夹杂着对母亲的内疚——女孩对父亲有性讨好，父亲有回应，但不满足，她就会否认掉自己的性欲望，但又会对母亲有内疚。这会使她变成一个付出很多、操心很多，但又会对对方失望的一个人，她很容易地就会把这种失望，再加工一下，变成内疚。
 
这个女孩在找男朋友时也会为对方付出很多，但她这种付出的同时，其实就是对男朋友的贬低。这是一个在俄狄浦斯边上打转的人，真正进入俄狄浦斯期的人可以容纳好与坏两种情感，她这是伪俄狄浦斯情结。她还没办法真正容纳好坏两种情感。
 
如果父母对孩子的性诱惑理都不理，孩子就放弃的踏实。
 
内疚是一个比较凶险的阶段，我们必须了解对方更多资料才能进行分析。
 
初级的罪疚是必经的，只要发展到一定水平，次级的内疚也是极大的可能会有的。所以劝你们不要有这个雄心壮志，想通过什么去战胜自己的内疚。
 
就像俄狄浦斯，穿越是解脱，解脱不是干掉对方。生活就像一张大网，你被一个大网网住了。你要把大网撕破？还是把自己想象成智人，否认掉大网的存在？还是期待大网只网别人，不网自己？我们能做的只能是乖乖地去接受规律，学聪明一点在网下该怎么做。
 
比如要想学习好就得老老实实付出时间多看书。解脱是面对全能的破碎、接受失望。就像这个女孩，如果能完成对父亲失望的意识化表达，她就获得了解脱。
 
一旦出现了内疚，就说明他对你有失望。你们如果能把失望谈论出来，她的内疚就会减轻。
克莱茵这个女人很暗黑，她会让我们痛。你要觉得人生美好得像花园，那你去看看她的书。她是一个有智慧有胆识的女人。
 
由失望带来的焦虑会威胁到自体，也会威胁到客体。客体表征一旦受到扰动，关系就会变得风雨飘摇，设置也会出现各种状况。这打击着我们最根本的东西——自恋，所有的认同都受到了威胁。
 
只要和“感”有关的，预示着它都是在想象层面的。都是我感觉、我认为……工作方向就是从想象层面到象征层面，一个字就是——说。你看到了蛛丝马迹，感到了不对，事件上找几条去对应起来，然后去谈、去说。
 
在工作中，我们通过反移情去发现情感，通过设置去发现反常，然后把这些给解读出来。这个解读可以错，解读不恰当及其正常。
 
当对方内疚时，咨询师的有效应对除了去觉察、去谈论外，还有两种回应是有效的，
一种是：“这不是你造成的，这不是你的错”。另一种是：“你没有那么大的威力会害到我”。
 

 

 
现场咨询师：
如果对方没意识，不说呢？
 
郭会伦：
对方在访谈中是可以为所欲为的，活得咨询师去干，这得咨询师去意识。
认怂是一件非常牛逼的事，这是从认同到投注的状态。不认，就是在想象层面，是自己给自己的交代，而不是像一个客体去投注。
 
我们的解释只针对两方面，
一是防御，
二是移情。
 
动力咨询师的解释不是让对方去接受的，而是促发他去思考的。解释是你制造的一个扰动（焦虑）、兴奋。有阻抗时，他会说你胡扯，但当没阻抗时，这个可能就会引发一轮新的自由联想。解释是在刺激对方的联想，为自由联想创造机会。
内疚一旦可以被言说、被谈论会怎么样？（现场：就整合了！）
对。预示着进入俄狄浦斯期排前三的情感，轮不到内疚。但一个人一旦没有内疚，就是偏执分裂的。
 
分离的哀伤是最深的，（被抛弃的丧失）中间层是对母亲的内疚，再往上是对父亲的失望，
表层是内疚。大家不要幻想自己能通过修炼就成仙成佛干掉内疚。

内容来源：静心心理
主讲人：郭会伦
文字整理：紫恩